『近來引起民眾巨大恐慌的東京都無差別殺人案,時經數日,在警方遲遲無法將真兇逮捕歸案的這段期間,犯人更是大膽地又連續犯下了幾起駭人聽聞的案件。』

 

十二月的街道上,四處都充斥著象徵幸福及希望的燈飾和裝潢,明明時針紛紛走向了黑暗降臨的夜晚,卻更顯得絢爛耀眼。

 

『距離第一起案件發生還不到一週,殺害的人數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凶殘,現在儼然已經擴大成為首都圈內無差別連續殺人案。』

 

有些放任地讓銀髮在皎潔的月下閃耀,在他腳底的是那座在夜晚中綻放著豔紅的鐵塔。怒氣讓他再也無法冷靜,只集中了一瞬整個靈魂的精神力,拿起了一直伴隨在身邊的手杖,輕輕一下,便敲響了東京。

 

『警方只是不斷聲明會追查到底,但不同於一般案件,若是此案不盡早解決,想必整個首都圈的民眾都會陷入恐慌之中……』

 

略過了城市的其他嘈雜,他專注地尋著一絲罪惡的聲線,那失控叫囂著的狂笑,幾乎都要偏離了身為人類應有的軌道。他再一次睜開了雙眼,目光之中的溫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燃起的野性本能,切著齒、下一秒便跳離高處,直往那人所在的地方奔去。

 

 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地奪走其他人的生命呢?到底對這個世界存有什麼樣的怨恨才會讓一個人走到這般近魔的地步呢?要說是自己並不是人類所以不懂這些苦痛嗎?那麼堂堂身為人類的你們、又怎麼能理解這種無法成為的心情呢?

 

況且,這已經不是誰要去理解誰的問題了,這個行為本身就是錯的,這便是事實。現在,這個既定事實已經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自己也就無須再留下些什麼人類的理智去行動了。

 

前陣子……大概是第一起案件的前一兩天而已吧?

 

貝羅才將那人從那不會溺死也會凍死的冬天的河川中給救了出來,不明白是要自殺還是其他的原因,總之對方就一臉嫌惡地跑走了。這種拯救了人之後還被討厭的事情是會發生,不是經常、但多少總是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因此貝羅也沒有多在意什麼,沒想到……

 

「貝姆!」

 

身後傳來貝拉的一聲呼喚,雖然隔了好幾幢大樓,他還是聽見並停下了腳步。

 

「那傢伙後面還有一個該死的什麼組織,聽說佔領了都立醫院。」

 

「那不是緒方教授住院的、」

 

小春應該也在那裡照顧教授……想著一直以來這麼照顧自己的人們將會受到不知如何預期的傷害,貝拉的一股氣衝上,握緊的拳轉眼就出現了裂痕。「我跟貝羅先過去那邊,那個垃圾就交給你了。」

 

「嗯。」看著貝拉表露的認真神情,貝姆不知怎地反而有點擔心。「吶、小心點,別太衝動──」

 

「你才是吧!」但這關懷卻一如往常立刻被強勢地駁回了,一貫都是如此。「那個警官也已經朝你那方向趕過去的樣子,記得啊、別再跟他有什麼關聯了。」

 

「貝拉……」

 

想起了那天在蘆之湖的事情,貝姆才要再說些什麼,卻只見他那個性子較急的夥伴早已朝著另一個方向奔馳過去了。

 

也是,現在再說這些,不僅時機不對,而且也沒什麼意義了。都已經決定要離開了,這次之後,就真的要走了……

 

人魚公主最後還是沒辦法親手奪去王子的性命,她勇敢地選擇了死亡。但既然自己的命運並沒有留下這樣的選項,他也只能走向別離,和他的貝拉、貝羅繼續朝著下一個城市邁進,直到夢想實現的那一天為止,他們只能這樣不斷走下去。

 

這就是個擺明的事實。

 

人魚公主為了那短暫的幸福付出了這麼多,那是因為、至少,她還有些什麼可以付出。反觀自己,除了躲藏在黑夜之中做這些事情,還真的可說是一無所有。

 

所以,吶、就別再想還能得到什麼了。

 

扔下了那些不該出現的思緒,貝姆再一次抬起眼,他接著劃開步伐奔向那真正醜陋的罪惡。

 

×

 

「……已經夠了吧。」一路追到了近郊的廢棄工廠,看見那男人被犯罪的快感給蒙蔽的雙眼,貝姆不禁收緊了眉頭。「為什麼……傷害了那些人,你能得到什麼嗎?」

 

「嚇呃……!閉、閉嘴,誰啊你!」

 

「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得來不易的,你沒有任何資格可以這樣恣意奪取。」

 

「哈!」男人隨之笑了出聲,聽起來很是狂妄,他接著掏出了手槍,毫無遲疑地指向了貝姆。「你又不是我,你會知道嗎?」

 

「你們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明白!!」強烈起伏的情緒讓他看起來好像連靈魂都跟著扭曲了,「錯的是這個社會,從古至今的殺人魔都是被這般的社會孕育出來的,然而社會卻裝作正義地想要丟棄這些失敗品……天下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

 

「失敗品……」這樣極端的話語卻讓貝姆想起了貝拉說出的那些話──失敗品,他們都是失敗品。這讓他不禁低語地重複了一次這個詞。

 

「對──失敗品,我就是失敗品,所以我要回報這個孕育出我的社會啊!!」幾乎是用嘶吼的聲線道出這些,但下一秒卻又回到了一臉面無表情。「再過來我就開槍了。」

 

這種老派的脅嚇台詞對貝姆來說根本就不起效用,但因為專注於眼前的傢伙,此時卻完全來不及發現身後接著跟了上來的夏目。

 

「我是警察。」說出口的話沒有任何多餘,他直接擋在貝姆身前,並迅速拿出了備槍,瞄準了犯人。「高橋,把槍放下!」

 

這樣的狀況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打算,看著男人的背影,他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沒必要啊……這樣的自己,應該是不值得被保護的,不是嗎?

 

「哈!警察又怎樣,我殺一個爽一次啊、笨──蛋!」他又仰天狂笑了一番,然後又靜止了下來,反覆著、得不到控制的眼神越過夏目對上了貝姆。「你看,我就說吧,社會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裝作正義地來回收失敗品吶。」

 

「我再說一次,把槍放下。」

 

不願再聽見高橋近乎崩潰的言論,夏目反而冷靜下來和他對峙,絲毫沒有任何畏懼,拿出了刑警的認真態度。看著這樣的他,貝姆突然覺得、這個男人為什麼在此時看起來會如此強大?

 

這樣的他……反而會讓自己顯得更加不堪吶。

 

「囉嗦什麼。」

 

舉槍對峙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和連續劇一樣會拖延這麼久,真的會開槍的人,才不會有任何一秒的遲疑,不會有任何一秒讓自己被逮捕的空隙。高橋二話不說就扣下了扳機,就算殺了眼前這位警察和他身後的貝姆,男人也不會有什麼動搖,他的心或許已經崩壞得連完好的一個角落都不復存在。

 

見狀,貝姆已經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那野獸般的長嚎痛徹心扉地響起。這一切都發生得很快,身為人類的夏目還沒對其中任何一件事情反應過來的時候,縱身一跳、那回到了自己真正模樣的貝姆,早已矗立在他身前,擋下了子彈。

 

傷口根本很快就癒合了,對真正的他來說,基本上就是沒有受傷這回事、還是生老病死這回事。所以能付出的,也就剩下這些而已。

 

「嗚哇啊啊啊──你、你……」

 

已經管不了身後的夏目會朝自己投向什麼樣的視線,眼前對自己開槍的傢伙更是像個精神崩潰的瘋子一般,在驚嚇之餘,他接連地開了好幾槍。

 

隨著槍聲,帶著火藥的子彈一顆顆落在自己身上,很痛、但卻不會帶來傷口,也不會帶來死亡;很痛、但一想到和夏目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別離,就讓他痛得好像再也無法承受似的。

 

「嚇啊啊啊啊啊啊啊───」

 

悲傷的情緒和憤怒已經攪和在一起,體內綠色的血液像是達到了沸點,醜陋的身體,嚇人的哀鳴,一切的一切全都激發了貝姆的獸性。

 

失去自制的能力只消一個瞬間,迅速移動著身軀,他更敏捷地打掉了接下來的一顆子彈。充滿力量的步伐催促他跑向高橋,下一秒,便已經從正面緊緊擒住他的脖子,直直要將他推到牆上致於死地。

 

他不願殺人,甚至是從未殺過人,但這次、在這個夜晚,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爆發的情緒,好像一切全都脫了軌,只要再一個使勁,眼前這個人類便會死去,而自己便也會成為真正的妖怪,真正的醜陋──

 

「貝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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